【三山】【番外作】Dusk to Dawn

*盘算下来上一次产三山粮都是去年的事【不】了,于是新年第一作属于去年最后一篇的衍生【上文可以戳一下这里:(上)  (中)  (下)

*设定为画家三明&作家切国

*本来说好是段子的(*/ω\*)但尴尬地卡在了会把段子越写越长的境地




“我去去就来。”

那个一直半靠在一楼的摇椅上玩音游的男人也许是向楼上招呼了这么一声后,才消失不见的。

彼时的山姥切无动于衷——他正加班加点地完成新一期连载的初稿,敲打在键盘上的指尖薄薄地泛潮。二楼的起居室里充斥五点钟的橘红霞光,画布上未干油彩发腻的工业气味和楼下厨房飘来诱人的炖菜浓香交织撩拨他的神经。屋外的街道上行驶过一辆辆归家的车,路过笑声阵阵的高中生们,而男人的呼喊就混合在他们发出的杂音中。可惜,精神高度集中于文稿上的山姥切,会通通无视掉外界带给他的一切刺激。

也就是说,直到他把完成的稿件发给编辑,终于离开了写字台去到楼下喝了杯水时,他才意识到先前被自己赶到楼下去的,三日月的离开。

山姥切对此早已见怪不惊。这个艺术大师估计又是去和什么策展人,藏家之流的斗智斗勇了。然后在将近午夜时才会现身,满脸崩溃地扑在自己身上高呼:“切国啊,我再也不想看见那拨老头子了!”料想到这一幕的山姥切,在心里无奈地偷笑了几声。

 

 

 

他收拾好碗筷,将炖锅从炉子上端下来后,三日月没有回来。他核对完了咖啡店近几日的流水单,三日月没有回来。他打开三日月玩了一下午的游戏,,刷新了几首曲子的Full Combo纪录,三日月仍没有回来。挂钟的时针在一格格向中轴靠拢。

“究竟到哪去了?”

电话中回答他的只有忙音。

山姥切猛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过于在意三日月了,不禁抖了一层鸡皮疙瘩。真是的,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有什么好值得担心的!不管他不管他。

实在是闲得无聊,他给自己找了本书,然后试探性地坐上原属于三日月的摇椅——当然,那上面早就是冰凉的了。左摇右晃几下他调整好重心,靠在椅背上的软枕间。

奇怪的是,思绪无法集中于书页之上,甚至分辨不出印在每张纸上的都是什么字。摇椅规律的晃动使山姥切渐渐陷入模糊的困意中。也许在从他躺下到合上双眼这段时间里,他只看清了这几行:

【露の世は】

【露の世ながら】

……

 

 

 

铃声大作,立刻惊醒了浅眠中的青年。

“哟,抱歉哪,是不是吵醒了你?”电话里轻松的声线反倒是听不出一点道歉的意思。

“那还用说,”他不满地回应另一边的三日月,从摇椅上探身捡起掉在地上的书。瞟到已经显示凌晨三点多的挂钟时,声音里的愤怒又增添几分,“你为什么,现在,还没回来!”

“冷静点,先别抱怨,一会我就回来了,在此之前有事拜托你。”

“什么?”

“离这里两个路口的河你还记得吧,拜托了,快点到这边的桥上来。”

“啊?你在那?喂……”

对方已经先一步挂断了。

“真是的,要我去接他吗……”

就算从任何一个角度讲自己都不会乐意,山姥切仍穿上了厚外套,解开大门的锁踏入屋外浓黑的夜色里。

此刻早已过了营业最晚的club的打烊时间,街上除了他,别说行人,就算连车也少之又少。在街灯下拉长了影子的自己,仿佛是这个空荡荡城市中的唯一活物。早春的寒风使他轻微咳嗽了几声。刚刚短暂的睡眠并未令他休息充分,倒是唤醒了他一个旧时的梦魇。

学生时代的山姥切曾多次做过这样的梦:自己被关在玻璃做成的柜子里,玻璃外是密密一层围观的人群。梦里的细节清晰得恐怖:他看见柜子里有湿温度计和盛放干燥剂的药瓶,似乎待在此地的他就是需要被严加保护的展品。他发狂地尖叫,拍打玻璃,外边的观众却在微笑,在赞叹。

“多么完美的仿品!”所有人都在说。

这之后,他会在凌乱的喘息和满面泪水中醒来。

山姥切的心理医生将这个梦归结于他内心的压抑,来源于某个与他相貌极为相似的远房兄长,是所谓的天才。在山姥切刚刚开始起草他第一份作品时,这位哥哥早已蜚声文坛。“不愧是兄弟,连文风都这么相似,领悟到了长义先生写作的精髓呢!”所有人,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一模一样的评价,仿佛他永远无法逃离他兄长光芒四射的阴影。

但唯独有一人不在如此的循环内。

“你还会写吗?”三日月像在期待什么一样地问他,“我等不急要看下一章了。”

于是山姥切为他留下了文稿。

 

 

 

桥头还是未见一人。

“你,究竟在哪里!”话语里的愠气足以把三日月吓一激灵。

“我一会就到了,别急别急,”三日月好言劝道,“看见河对面的招牌了吗,写着【露之亭】的?”

“看……到了。”

“那里是家只有在夜里开张,但是所有点心都非常好吃的和果子铺,麻烦你帮我去买两个樱饼……啊啊别生气,真的,真的就这一个要求了!十分感谢。”

电话又猝不及防地断掉了,但只是片刻,山姥切分明能听出三日月那边的嘈杂人声,宛若正身处于热闹的筵席中。

难道……这个家伙确实是去了哪里寻欢作乐?

青年在瑟瑟冷风里思考了半天,觉得实在没这种可能,于是决定用自己跟他相处一年磨炼出来的耐心再宽容他一次,迈向横跨于河上的长桥,朝尽头处那唯一一家亮着灯的店铺走去。

 

 

 

“欢迎。”开门带动的铃声使支在柜台旁昏昏欲睡的紫发男人清醒过来,温和地向进门的山姥切问好,“需要些什么?”

“四个樱饼,还有……嗯……豆馅的大福,也要四个……哦?”

山姥切发觉自己刚刚开门的瞬间还跟着进来了一个小孩子。扛着一袋几乎跟他自己一样高的面粉直送进店内,放下袋子,揉了揉晶绿的眼睛:“今天的货物,已经全部送进来了呦。”他对坐在柜台内的紫发男人说。“辛苦你了萤,早点去睡吧。”男人笑答,目送他打着哈欠回了后屋,又转过身向惊呆了的山姥切解释:“他是我的弟弟,虽然个子小,但很有力气呢。”

男人在樱饼盒子外包上了淡粉的印花纸。“春季限定商品的包装,”他解释道,“只会在这时候用上,毕竟樱花季一过去,樱饼这类的点心就要下架了。可不是吗,短暂的春天。”

山姥切望着包装纸上的樱花图案发呆。

半个月前他们俩就计划着要去赏樱,但先是自己半被强迫去参加了作协的旅行会议,接着三日月发觉与某位买主的合约死线将至,于是没命地画了一星期才得以交差。今天他们俩都无奈地发现原来怒放满街的粉白花朵开始纷纷扬扬飘落,如三月飞雪。

“要结束了吗……樱花季……”

“这位先生?”男人疑惑地提醒发愣的他。

“哦,没什么,谢谢。”山姥切连忙接下了粉色的盒子。

 

 

 

他关好和果子铺的拉门,回身正好撞见靠在桥边的一个身影。

“呦!”身穿黑色长大衣的三日月向他招手,赶几步过来,解下自己的羊毛披肩披在山姥切身上,露出微笑,不知道值得他笑的是这盒点心还是自己。

“你真是够了,这么晚……”山姥切在冷风里低声埋怨道,“好了,这下该跟我回去了吧。”

“等等,我可没说要回家。”三日月一指近旁的山坡,“我们去赏樱吧,切国。”

“什么!现在去?”

“对啊,这样不正好还是赏夜樱嘛。”

“……”

 

 

 

两人快要走到山底时,山姥切猛然察觉到自己的手一直被三日月牵着。

他的手比自己大,纤长五指几乎能整个包裹住自己的手,紧握着,使自己暴露在外的皮肤一直保持着温暖。山姥切脸颊微红,试图从三日月的掌心中抽出,但对方立刻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动作,反倒不由分说地握得更紧,再也不留松开的空隙。如果这时候自己赶超到三日月的前面,山姥切想,一定能看见他得逞的坏笑。

“我得提醒你,”为了缓解不安的心跳,他开口,示意对方向泛白的天空望去,“天都快要亮了,还怎么赏夜樱?”

“哈哈哈,这不正好能顺便看日出吗。”

“……你实话告诉我,你今天晚上出门真的是去见那些藏家了吗?”

“啊哈哈哈,一开始并没有,”无人的街道上,三日月拉着山姥切使他更加贴近自己,“本来在半夜就布置妥当了,想把你接来山上的,没料到竟然在下山路上真遇上了那群也来赏花的老先生们。等我摆脱掉他们,已经是这时候了……”

“不过没关系啦,”他大大方方地笑着,“现在有花,有点心,还有你,我这一天的幸运还没结束呢!”

被三日月握紧的,山姥切的五指也扣紧了他的。

 

 

 

此时,赏花的人们已经参差离去,山路上只见得到稀稀落落回程的人和飘散满路的残花。

“果然,所有的樱花都已经谢了吧,那还有什么……”

“跟我来,切国。”

三日月却将他带上了另一条岔路。晨光熹微里,山姥切根本看不清地面,只能被他牵着手,跌跌撞撞地在他身后紧紧跟随,几分钟的相隔,就已经看不见主路上的游人了。

“要去哪里?”

“马上就到了。”

不知在这样的阴暗中走了多久,视野突然明亮开阔起来。恍若梦幻般,一树绽放正美的樱花占据了山姥切的全部思绪,烟雾般的淡粉在初阳下闪闪发光,好似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万叶樱。

自己绝对曾经见过,这般的景象!

因为那时候自己就是在万叶樱下第一次见到他的。花瓣散落间,身披苍蓝华服,织锦上缀有金色流苏的那个人正好也回头,与自己目光交汇。瞳孔中倒映着新月夜,他是天下最美的……

“切国,快过来,切国!”三日月在树下朝他呼喊。

 

 

 

树下早已铺好了一层薄毯。三日月从保温壶中倒出新茶。“确实,樱花季快过去了,不过我发现这里还开得很好。”他说道

面前就是悬崖,正好够看见山下城市的全貌。朝阳正一点点从地平线处升起。

某种意义上来说,山姥切这一晚过得挺疯狂。苦等,苦寻,最后和三日月还来了个夜间登山。自己经历的一切,也许都是为了获得现在这样的美景。但也许是这一夜的完美结局,让他稍微产生了一丝不真实感,仿佛当下只是自己所做的梦,醒来后全都会消失无踪。

“三日月,你还记得这句诗吗?”他背靠着树干,仰头凝望枝丫间怒放的花朵,“【我知这世界,本如露水般短暂】……”

“哦,一茶老爷子的俳句吧。”三日月在身旁轻叹,“不过,不论短暂还是漫长,总会有美好的事情发生吧,美好就是美好。”

“所以,切国,不用害怕。”他像是在不经意间安慰自己。“有我在呢,我一直都在呢,而且,你也回来了。”

山姥切转过脸去,没有看他。

“三日月,明年……再来赏樱吧。”

男人的双眼微微眯起来,随后释然般微笑。

“当然了。”

山姥切仍保持着侧身的姿势没去看他。

“话说,露之亭的樱饼还是一样美味,甜度和色彩都刚刚好!”背后却违和地传来撕开包装纸的声音,接着是三日月激动的由衷赞叹。

“不要自顾自地吃起来啊你这人!”

樱树在晨风里窸窣作响,如同低低压住的欢笑声。

 

 

 

(全文完)

【文中借物,小林一茶的俳句原文:

露の世は 

露の世ながら 

さりながら

译文:

我知这世界本如露水般短暂。

然而,

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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