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作为新年贺文的,但因为种种原因耽搁了,然后又扩写了好多细节......不可抗力不可抗力,嘛预计三章完结吧~
*日常向,略微碎片意识流【现在突然很爱这种感觉~
*私心里很喜欢这一篇。如果它也能让你感觉到一点点温暖就太好了(•ᴗ•)
当三日月锁上玻璃门,把写着Open的牌子翻到Closed那一面时,时间已快逼近一点了。深夜的咖啡店里,除了他和山姥切,再无别人。
他是店主,此刻待在角落的卡座处的是在他这里打工的山姥切。这个浅金发色的身影俯在桌上,枕着盘起的胳膊,在电脑,书本和各类印满字的文件空隙间安静地呼吸,原子笔的油墨沾了一点到指关节上——或许他最初只是因为眼睛酸胀得忍受不住而趴下来歇一会儿。
“别睡在这种地方啊……”
刚刚关门时带进的冷风使半俯卧着的青年轻微咳嗽了两下。三日月蹙了蹙眉,悄悄合上了仍在发光的电脑屏幕。因为怕惊醒沉睡的人还是其他莫名的原因,三日月不知不觉间屏住了呼吸,然后环手过去,动作轻柔地支起山姥切的上半身。
“这样会感冒的,嗨……呦!”
被自己横抱起来的山姥切,意外地比想象中还要轻一点。谢天谢地,怀里的人没有醒,自己的感觉反而忽然敏锐起来。指尖隔着卫衣感受到他身体的热度,甚至是那之下骨骼的轮廓。他在沉睡,睫毛在暖黄的灯光下微微颤动,一只手在不经意间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双唇抿成一个像是在微笑的形状。
看呆了的三日月这才反应过来接着要做什么。一楼是店面,二楼就是他住的房间。平时几大步就能赶下来的距离,今天突然变得很长,漫长到三日月能把关于自己抱着的,这个孩子的一切,全部回忆一遍。
第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记不清了。开在大学城旁的一个小咖啡馆,本来就不需要多少劳力。但是,当这个学生模样的青年嗫嚅着请求在这里的兼职时,自己没有任何犹豫地答应了。
为什么?山姥切明明和自己一点不相同。他不太说话也不常笑,沉默地洗了一个又一个的白瓷杯。被有些大胆的女顾客调笑时脸颊会冲上去两团红晕,碧绿眼眸会低垂着急急别过去。工作结束后,得到许可的他就会选张不引人注目的小桌子看书或是在电脑上敲打着,安静而孤立,像某种自我生长的盆栽。而自己早就抛弃这样无趣的学校生活了,转而投向更自由的日子,用一个微笑就能让专程来看“喜欢穿深蓝高领毛衣的帅气店主”的小姑娘心花怒放,然后哄骗她们多点几个贵得要死的小点心。
最开始也许是出于对这个“无趣而死板的文学系学生”的好奇才总是会偷偷盯着他看吧,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的目光再也无法从山姥切身上移开了。
那时候的一天他从山姥切那儿收到了一叠稿纸。
“什么东西?”三日月问。
“我……写的,”他态度忸怩,双手无意握拳又松开,“你……要是不愿意看也无所谓,总之别对我抱有太大期待。”
与山姥切所言相反,这短短六七万字构筑成了一个绮丽又危险的中土世界,连上一次看长文还是在大半年前的三日月都沉浸于其中无法自拔,甚至于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后续几章的剧情。同样也令人欣慰,虽然面对三日月的盛赞,山姥切表面还是“你觉得无聊就直说好了”,但他眼角流露出的分明是受到称赞的喜悦和满足,与以往的神情都不一样。
他笑起来真好看,三日月想。
咖啡店会在傍晚时分渐渐变得人员稀少起来,然而,对于结束工作的山姥切来说这时如同自习室的正午。论文用的资料和语言课的练习堆在一旁,他则争分夺秒地在键盘上移动五指,不时提笔在A4纸上添加几句。
或许这就是学霸吧,坐在柜台里玩掌机,不时抬头往山姥切坐着的方向扫一眼的三日月由衷感叹。
“什么,你要出国?还要学戏剧研究?!”终于忍不住问起他每晚为何如此拼命的三日月被回答吓了一跳。山姥切不发一言地点头。
他的平静更让自己的惊讶显得滑稽了。三日月又装作不为所动的样子将几只高脚杯挂在架上:“你可别开玩笑,这个专业一点都不轻松。”
“但是……那是我的梦想……”
“梦想这种东西,绝对不要轻易迷信。”三日月背对着山姥切道。
不然,下场会和我一样。他咽下去了后半句话。
三日月重新回过身,两手支在柜台上。
“话说你,如果真忙得不可开交的话,请假不来也可以哦。”说出这话的一瞬,他突然感到心底某处刺痛了一下。
“不,不用。我待在店里就好。”
“哈?”
键盘的声音停下了,山姥切没有明显的反应,望着屏幕上的荧光。
“因为你……”
三日月瞬间抬起头来。
“……因为你这里气氛很好,很安静,这样的。”
“哦……”
这答案明明没啥问题,但自己,怎么会突然感到有些失落……
坐在角落里如同盆栽一样的青年,喝的永远是美式黑咖啡,最便宜也最能强制保持神经的清醒。几次发现埋头苦读的山姥切摇摇欲坠快要晕眩的样子后,三日月便强行将他的黑咖换成了加奶和糖的拿铁或者奶茶。“你放心吧,你在我这干活,就当我请你的了!”他自信满满地用焦糖酱在拿铁上做一个心形的拉花,在看见桌边的人小心翼翼地端起来啜饮后,他也会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但肯定还不够,这种专业课,语言课,兼职工作连轴转的生活,消耗的精力该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于是某一天……
“这是什么?”山姥切打量着三日月递给他的玻璃盏。
“巧克力慕斯配橙子酱,马上要推出的新品。我都帮你看过你写的小说了,作为回报,你就帮我尝尝,怎么样?”三日月稍微扭了扭他打奶油酸痛的手腕。自己的功底应付一般的小点心没啥问题,但做今天这个甜点时他难得认真,认真过了头,由此还把奶油打坏了三次。
玻璃盏用金黄的橙子酱打底,拥有完美弧度的巧克力慕斯缀着一颗草莓。山姥切犹豫不决地挖起一匙。
“好吃吗?”站在桌旁的男人急切地问。
翠色的瞳孔亮了一下。
“有点……甜……”
“什么话,甜点不甜怎么能算甜点呢!”
“不,不是讨厌。我是说,很好吃。”
三日月半眯着的眼睛也形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你喜欢,我以后还可以做给你。”
啊,是因为被当时自己没有控制好的热情吓到了吧,他又像是面对女客人那样目光闪躲飘忽,所以才会看见……
“诶,那幅画?”再回神是山姥切的疑问。
墙角搁着一幅未完成的水彩,人物的线条还不是很清晰,上色很淡,但已经可以看清楚画的内容:孤独的旅者倚剑伫立在双桅船上,船下是翻滚不息的黑色浪潮。远方水天交汇的一点,仙境之岛的光辉点亮了云层。当看到这幅被山姥切指着的画时,三日月稍稍迟疑了一阵。不论是作者自己还是他,都能一眼看出那上面画着的,完完全全是山姥切所写的奇幻故事里,序章中的场景。
“啊,照着你写的文画着玩的,因为这一幕确实令人难忘。”片刻后三日月开口答道,试图转移对话的重点。
青年的目光迟迟没有离开像是被随意丢弃在一旁的画,瞳孔中似乎有什么闪动不息。
“真美!”他轻声赞叹。
如果在其他方面受到山姥切的称赞,三日月绝对会立刻得意忘形起来。但现在,他只觉得这句话戳中了他心中的某根刺。
见三日月没有反应,山姥切重新坐正在椅子上,又由衷地补充道:“我从不知道你能画得这么好,就像,不,与我心里构想的世界一模一样!”
“是吗,那就好。”
仿佛突然间换了一个人的冷淡作风,不顾山姥切诧异的注视,三日月收起空玻璃盏和茶匙转身回到柜台里。玻璃磕在桌沿上叮一声脆响。
“不过,你喜欢的话,我就重新画完。”末了,背影又发出正常的欢快语调。
只有自己一人的二楼房间里,三日月翻箱倒柜,寻找出最后一盒缺了几支,被柜子挤到变形,但还没被自己扔掉的颜料。然后又下楼,搬来闲置着积灰的画和作为广告架用的画架。凑齐这些东西时他神色平静,表象下却是一次次抽痛的某些记忆碎片。
这一生不会再碰画笔!
画架支起,升高,轻轻拂去画上的灰尘。
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
干结的水粉颜料令盖子都很难拧开,但加一点点水调开后,它们的色彩如同时间从未流失般鲜艳。
梦想?梦想又是什么荒唐的东西!
调色盘中诞生出汪洋的黑与苍穹的白。
自己早就该明白,不该为这种无用的作为付出那么多!
黑白两色交融,天幕和海面趋于完整。握笔的手稳而有力,三日月的眉心渗出细汗。
但是,如果是为了他,为了他看到完成的画后能笑一笑……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直到他终于涂抹完最后一笔,仰头拭汗的三日月才看见泛白的东方夜空。画布上,船上的旅者昂首面对遥远的仙境光辉。
他轻笑,很久以来的第一次,在完成自己的画作后,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你能喜欢就太好了,切国。”
勾起了不太愉快的回忆呢,三日月想,低头看了看,怀中人还好好安睡着。疲劳过度了,他还是得靠自己以后的照顾。
为了自己的梦想拼命到这种境界吗,真好啊,果然他就算时不时自卑又羞涩,还是有能为什么而拼搏的热血。我自己的那部分热血啊,怕是和我当初的所谓梦想一起狠狠抽了我一耳光后,就消失不见了吧。然后才意识到,现在这种舒坦自由的生活才是最棒的。
他没有开卧室的灯,径直慢步走过去,将山姥切轻放在单人床上,又展开被子替他盖好。黑暗之中自己仍然能看得清,睫毛和发丝上的小小光晕,领口处不经意松开露出的白皙脖颈,还有抿起的唇,略微上扬。
那个弧度……
不知不觉间自己正凑近了看床上人的睡颜。
现在的自己没有梦想,如果有,那只会是……
“切国……”
不,根本不是吻。过家家一样的戏谑,二人的唇仅相碰了一秒就立刻分开。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三日月连忙直起身,心惊胆战地等着那人惊醒时的尖叫。
一片照常的安静。
“没醒吗……吓死我了……”
虽然这么说,三日月还是心虚地掩上门快步离开,下楼,用毛毯把自己胡乱裹起来,蜷缩在店里的一张沙发上。
偶尔在这里过夜也不错,他闭上眼前这么想。
卧室中的黑暗里,山姥切睁大了眼。
其实三日月把自己从桌子上扶起来的那一刻自己就醒了,但当时突发奇想地不愿睁眼,或许是出于恶作剧一样的理由吧,看看这个平时处处了不起的男人能托着自己坚持多久。
抱自己回房间这些已经预料到了,毕竟三日月对自己一直很关照,这样的情况他本来就会选择这么做,唯独没预料到的是最后一下。
“刚刚是……?”
被亲了一口?真的,那一瞬间他差点就控制不住睁眼了。
躺在床上的山姥切,探出盖在被子下的手,用手背试探性地触碰自己的唇。
好像还要更柔软一点。
那刚才是真的被……
山姥切迅速用被子蒙住了头。
这一来,自己的心跳声反而更加明显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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