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春日未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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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后半段酒驾独轮车预警!感到不适的乘客请系好安全带.....算了这车速应该不至于( ̄▽ ̄)

*本章不是很日常,依旧意识流,标题有一点小小的变化

*试试看能不能在下周结束前完结~【但愿吧......





一夜无眠。再躺下去也是无济于事,这么想着的同时,山姥切从仍然漆黑的卧室里起身,理了下压到翘起的发梢,临走前不忘将床铺叠好收齐。

冬日的早晨太阳还未升起,楼下却已是灯火通明。弥散着咖啡和黄油香气的厅堂中,三日月正背对着他从立在墙边的梯子上一步步退下来。

“呦,早上好,”梯子上的男人回头元气满满地招呼道,“昨晚睡得好吗?”

昨晚……?

又是一阵微微的颤抖和晕眩感击中了因通宵未睡而精神恍惚的山姥切。

昨晚是不小心睡着在店里,然后被三日月抱回了卧室,然后,然后是……

“啊……很好。”

面前的三日月挂着往日温和有礼的笑。

这时候总不能开口就问“请问你昨天晚上真的亲了我一口吗”。怎么办,今天看见他好尴尬!这时候还是赶快换个话题吧。而且真被亲了吗,他都一点反应没有,难道是自己做梦?

这个家伙今天早上怪怪的,三日月不解地打量着被脑内妄想耍得团团转还极力保持一脸平静的青年。对了,难不成是被他发现了?不,不可能,他昨天可是睡得可沉。

心怀鬼胎的两个人都没注意到他们已经面对面沉默了好一阵了。

最终是山姥切先找到了救急的替代话题。“你的画,已经完成了?”。他强迫自己将视线转移到墙上,那里挂着的是前几天看见的出自三日月手下的水彩,现在已经补充好了所有的细节,四四方方地待在墙面上,顶上正好是一盏射灯,好似美术馆中作品的布景。

“是啊,终于画完了。”

“……好漂亮,海浪,和云层的颜色……”

“你能喜欢就太好了!”以往从未有人,像山姥切这般,看到自己画作的一瞬间就会露出这样惊喜的神情,甚至要凑近了细细观察画布上的每道笔触。当然,对于现在的三日月来说,这些对他并不重要。

本应如此,但是……

山姥切的眼神还未从画上移开。他本来只是想转移话题,没料到自己在凝视它的第一眼就深陷其中。完成品具备的震撼力,远高于他第一次看见的草稿。

同一时间,三日月下定了决心,要将他昨晚萌生出的一个念头付诸行动。

“切国。”

“嗯?”

“做个约定吧,”他斜靠在画旁,专注地凝望面前人。

“你的这篇小说要是能出版,我就负责起书里所有的插画。”

青年的双眼顿时瞪大了,但瞬间又低垂下去,出乎意料地干笑了几声。“别说笑了,”他自嘲道,从小就有的自卑阴影一点点爬上眼瞳,“对我这些幼稚幻想抱有这么高期望,何必呢?”

“不是说笑哦,这是诺言!”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激动起来,紧握住山姥切发凉的十指。在他人眼中淡然到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三日月,在这个孩子面前显出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坚定的一面:“如果是你,就一定可以!”

挂钟的报时不合时宜地轰然作响。

山姥切身子顿时一僵,缩回了自己的手。“啊抱歉抱歉,我要走了,”他急急收拾起昨晚留在桌上的电脑和资料,“今天是语言测试的日子。”

“等等,带上这个!”

三日月立刻从错愕中清醒过来,以最快的动作将热腾腾的两个牛角包装进纸袋里,一只手不忘扣严了咖啡的杯盖。他把这些东西不由分说地塞给山姥切:“可不能空着肚子进考场啊。”对方一愣,接着小声道谢。

“还有,凑过来一点。”

“嗯?啊!”

男人捧起青年的脸,在额头上轻轻啄了一下,青年的脸颊顿时染上薄红。

“祝你好运!”三日月略带得意地笑道。

“你真是……唉!”

转眼间山姥切已经跑出了店门。计划成功,三日月回到柜台,心满意足地洗起咖啡壶。究竟讨不讨厌被我这样做呢,他得早点意识到这点啊。

“考试加油哦切国,”他在哗哗的流水声中喃喃念,“你一定能做到的。”

 

 

 

他从未觉得每天的白昼如此令人烦闷过。

那个人有一个多星期没来了。专业测试和面试的日子早就过了,但山姥切一直没出现,这使他愈发不安。起初三日月安慰自己他可能是为了放松出去好好玩了一圈,但一想到他狭窄到只有三四个人的交际圈,就觉得这种情况绝不会发生。

“呐,你们知道吗……”偶然间听到来自窗边坐着的一群女生的对话。

“听说有个和你一样是文学系的同学,竟然接连被五所学院拒了!好像叫什么……什么国广来着。”

“诶你也知道他啦?那书呆子可不得了,好像从去年就开始准备出国读研来着,结果,呵,到现在都没出去。也不知道他哪来这些精力一遍遍笔试面试。”

“没想到这里还有真心想学习的人啊!可惜了,没有学霸脑子,努力也没什么用。”

“我记得前几年附近美院不也出过一个类似的嘛…… “

“哦我也想起来了!那学生,费了老大工夫也没获得什么成果,据说还得罪了某个权威教授,结果背了个抄袭临摹的黑锅,后来就不知道他哪去了。”

“真的?哈哈哈,这俩人简直一模一样啊!都是吃力不讨好,还直愣愣往前冲的经历啊。像这么傻的,估计下场也都差不多……”

嗵!

茶壶狠狠墩在桌上,四个女孩吓得噤声。

“啊,抱歉,打扰到你们了。”

她们一起犯过花痴的店主此时就直立在面前,语调平淡地道歉,眯缝的眼瞳中却透出深不见底的黑,这连他此时微笑的脸庞也笼罩着不可名状的暗影。

 

 

 

他最终按捺不住亲自来到了相隔半条街的学校大门前,然后才意识到来了也白搭。他不知道那个人在园区的哪栋楼里,或者是他到底还有没有留在学校里。

原来自己对他的了解,真的仅限于咖啡店的方寸之间。

但是,为什么仍然会对他怀揣如此热情?

“啊……?你回来了?”

再次推开店口的玻璃门时,日思夜想了十来天的身影仿佛有意戏弄三日月一般好端端地背对着他,反手系着店里的制服围裙。

“店长,”那人端起了托盘从他眼前一晃而过,自己没能看清他是怎样的表情,“我回来了,前几天的工作我会尽快补上的。”

然而自己不知为何被这样平静的语气激怒了。

“你胡说什么!”忽然被扯到柜台后的山姥切惊异的瞳孔中倒映出三日月焦急而愤怒的神色,“申请季还没结束吧,你现在,好好地去准备简历和文书啊!”

“哈,无所谓了。”那人在自己的瞪视下低叹着,“五个学校,都失败了哦……”

“那……又怎样!还剩两所对吧,现在准备还……”

“两封拒信而已。”

一瞬间这句话里渗出来的绝望几乎冰冻了两人周围的空气。

“抱歉啊,店长……三日月,”山姥切的笑容虚脱到令人心碎的地步,“我就说,像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寄予厚望啊,这样的……失败又失败……比起无用地考试,在这里端盘子要更有意义一些吧……对不起,请问能让我继续工作了吗?”

眼睁睁地看着他整理了下衣装又回到桌椅间,但自己,没能起身去阻拦。

“这两人的下场,看来都会差不多哦,哈哈哈!”那天听到的话,仿佛一根扎在心口的剧毒的刺,此刻撕心裂肺地疼痛。

 

 

 

山姥切再也没有碰他的文稿和资料,五天来机械地对客人微笑,擦洗茶壶和甜点盘,把所有除工作以外的胡思乱想碾碎在后厨单调的流水声中。

不悲伤,坚信自己一点都不在乎,所以不会悲伤。

但是每天深夜里流水声消失,灯光熄灭,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黑暗,自己会不争气地落泪。

不,不会痛苦的,既然决定放弃了,应该很轻松才对。所以今天就安心睡吧。

然后是五个未眠的夜晚,使自己的面庞渐渐爬上青灰。

“三日月……”他低低唤着。

原来他一直待在自己身旁,听到这一声细不可闻的呼唤,立刻转过身来,浮现出新月形状的瞳孔对着自己。

“呐,三日月,晚上我们去喝一杯怎样?”

明显地,那个男人的话语在自己嗡嗡作响的耳畔凌厉了几分。

“你闹够了没有!明明还有时间,还有机会,为什么要浪费?现在竟然还有心情想着这些!”

这一串的质问并没有在他心里激起多大波澜。山姥切现在只想找个法子让自己能在深夜合眼,代价是什么,无所谓,就算一直堕落下去也没关系。

他用两手支撑起沉重的脑袋:“拜托了,我很累……就这么消磨完整个申请季,我才能彻底下定决心放弃吧,哈哈哈哈……”

“你要……放弃?”

“当然。”

毫无防备,领口被揪住,一把从椅子上被拽起来。视线一阵摇晃,紧拽住自己的男人声音微弱,但几乎咬牙切齿地开口:

“可以呀,你既然这么说,就带你沉没下去啊。”

三日月的眼中,燃烧着他从未见过的烈焰。

 

 

 

烟雾,霓虹,群魔乱舞的人影,刺耳的重金属;混沌,混沌,混沌中清晰的是不断灌进喉中发苦的辛辣,以及眼前与这里格格不入的,胆怯着东张西望的青年学生——某种意义上确实和第一次来到这里的自己一样。好久没来了,还有些怀念。三日月一侧身坐上吧台旁的高椅,熟练地点酒,不忘一眼瞪走了某双不怀好意伸向山姥切大腿的手。杯口沾盐的龙舌兰划去给身旁的孩子,自己的那一杯,调酒师点上了蓝紫色的火焰,然后就这么捻起灼烫的杯壁,将燃烧的酒一饮而尽,眼角冒出一点泪水。

如吞下烧红的刀片一般,喉咙被血淋淋地划开,剧烈疼痛后飘忽地升起虚无感,虚无中他重新望向面前战战兢兢端起酒杯的山姥切。

跟自己一样,跟自己一样啊,这个孩子!

他又举起斟满的新一杯。

 

 

 

山姥切已经忘了在这里喝了多久。现在握在他手里的是杯威士忌,里面漂浮着拳头大小的球状冰块。目光中满是酒气的三日月,在仔细地盯着自己。每当他举杯,在那样的目光注视下,自己也得举杯相陪,无法停歇。

“没用的东西!”

这声怒骂使山姥切一惊,麻痹在酒精中的神经清晰了一瞬。印象中温柔优雅的三日月摇晃着酒杯,眼中放射出疯狂的光。无疑是在骂自己吧,他却继续低着头。

“真想撒手不干的话,就跟我一样果断点啊!当着考官和教授的面撕碎自己所有的作品,狠狠摔在他们面前啊!像你现在这样,哼,死线到来才敢下定决心,除了懦弱还能证明你什么!”

“不……”

“还是说,”凑近自己的他压低了声音,脸颊上竟是透明闪光的泪痕,“打从一开始就是假的,你根本没想倾尽全力地去拼一把?”

酒杯的碎裂声赶上了乐队演奏的重音,人群欢呼,欢呼。

啊,对呀,原来自己以往的热忱都是假的啊,所以才会接连失败吧。

那么,包括自己在店里感受到的,尤其是三日月带给自己的一点点温暖,也是自己在孤独中自欺欺人的结果吧……那个吻,和那幅画,从未存在于世过吧。

“无所谓了,”见自己没有回答,三日月便转身去又端了一杯酒,“无所谓。”

仰头一口,然后扳过山姥切的脸,不由分说地吻上去。

推开他!

唇角被咬破,血液的铁锈味和烈酒的辛辣一起涌入喉中。三日月在疯狂索取着,唇与唇贴合的感觉,却与停留在记忆幻觉处的触感一模一样——一定,曾与他相吻过。

温暖,只属于这一小块皮肤的温暖。

慌张地想要抵抗的双臂,转而拥抱住在镁光灯下强吻自己的男人。

起身,看见紧搂住肩膀的手,三日月只是苦笑,接着再次覆盖住被吻得晕头转向,瑟缩着的青年。

“假戏真做吗……也罢……”

“那正好,一起沉沦到更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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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更新:完结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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