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静待春回(完结篇)

*春日三部曲完结作,上文戳:(上)(中)含肉预警

*这一次想说的都在文末




漏进屋内的太阳光有些刺眼。

在这种光线下眨巴着睁开眼睛的山姥切,首先感受到的是由发软身体传来的某种不言而喻的阵痛,宿醉后残留的头痛晕眩。然后是,好像隔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久,昨夜光怪陆离中的另一人,与自己相拥而眠。

记忆比身体先一步清醒过来。

啊,一切已经真实发生过了啊……那时候在酒吧里由醉醺醺的三日月亲口讲出的他充满悔恨和压抑的过去,以及直到最后一刻都停留在自己面庞上的眼神——明明在近乎残忍地笑,但深渊般的眼瞳流露出的只是悲伤与绝望的混合体。

原来他一直在意着自己,如同自己在意着他,这简直是世上最恶劣的巧合!无用懦弱的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自己和他的感情,因此永远在逃避,强迫自己对他的关照视若无睹。等到自己终于醒悟过来这种冷漠有多么伤人的时候,他的心早就因无果的一次次追求而分崩离析了。

如果能早一点承认,早一点说出来那一句……是不是两个人都不会如此痛苦?

从臆想中脱离出来的山姥切,察觉到自己在昏睡中抢了一床被子的大半部分。三日月揽着自己半身的右臂和肩膀都暴露在外,过了一夜已然被冻得冰凉。略带歉意地轻轻伸手为他重新盖好被子,三日月则在自己的细微动作下睁开双眼,随后,像从前任何一个早晨那样,送给自己一个早安的轻笑。但是并没有要起床的意思,反倒是将山姥切更加地贴近自己的臂弯。

“稍微让我再抱一会,”他抚摸着在怀中有些僵硬地回抱上自己的山姥切的松散金发,话音温柔而深沉,“我要是松手了,你又一言不发地离开我怎么办?”

“不会的,”金发青年低声应答,如他所期愿那般,“不会了。”

耳边是男人仿佛放下心中重担的满足叹息。

“切国。”

“嗯?”

“你……痛吗?”

“……还好。”

“抱歉,”三日月的呼吸落在自己颈间,“是我的错,我……失控了……”

这句话令山姥切的心底又开始熟悉地刺痛。

“不单单是因为过于思念你,”三日月继续轻声自说自话道,“也是因为,见到你悉数放弃为申请做的所有努力而愤怒失望吧……我实在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你没落到和我一样一无所有的境地啊……”

“不过,”他苦涩地笑着,“如何选择,还是你自己的自由吧。”

自己已经获得直面感情的勇气了。

那么,在直面梦想上,也总算能不加犹豫地做出选择了吧……

“我决定了……”作出回答的山姥切,在注视着自己的三日月眼前,展现出他自己都从未知晓的坚定。

三日月抬起眼眸,听到答语之后,眼中新月的光芒,终于驱散了几分环绕其上的阴影。

 

 

 

 

昔人回到了专属于他的咖啡桌旁,无数张废弃的稿纸后,两份称心的申请文书终于定稿完成。三日月坐在桌对面,翻看厚厚一打院校资料。

“这其中一所,可是排名前十的文理学院哦。”他有意提道,偷瞄着山姥切的反应。但是,青年学生并没有再因此停笔。

“跟你说过了吧,我下定决心了,”不知来回检查了多少遍后,山姥切才将它折三折,开始在信封上写地址,“就算被驳回,我也觉得这样爽快的失败比放弃逃避好多了。”

三日月这才安心地起身离开桌子。

“你喝啥?”他不忘回头问。

山姥切又习惯性地想说黑咖啡,但余光扫到已经从柜台里取出一罐可可粉的三日月,于是也只好无奈道:“热巧克力吧,别在上面放太多棉花糖。”

“没问题!”传来三日月兴高采烈的应答。

 

 

 

 

一个多月后的某天,山姥切出去采购了,独自留在店里的三日月,收到了一封罕见的海外专递。

他从来没有涉足过留学这一块,但是,从信封上标注的加急字样,他能隐约感觉出来什么。

“有你的信。”三日月提醒气喘吁吁将各种食材拎进后厨的山姥切。后者一边自嘲着“果然被拒了吧”一边拆开信封,丧气话语却在展开里面一张印有烫金校徽的信纸时戛然而止。

三日月凑过去看。以他还没全部还给老师的外语功底,分明能看得懂上面热情洋溢的欢迎辞,和右下角某个又长又难辨认的校长签名。

“哦?”他打趣道,“原来拒信长这样啊。”

山姥切足足愣了两分钟,然后某个他也没意料到的状况发生了——那孩子攥着信,回身死死拥住了自己。

“成功了!”山姥切在他耳边呼喊了一声,狂喜又满足,随后便再无声息。他疑惑地想放开山姥切,青年却仍拥抱着他不肯松手,也不愿把脸转过来。有几滴温热的液体淌落在自己后颈。

“做到了,被录取了!”又是一声几乎被哽咽盖过的轻呼,领口处被打湿了一小块。

三日月不得不承认他可能比山姥切更想尖叫,但固有的人格修养以及他无论如何也要在恋人面前保持形象的偏执也仅仅是令他淡然地拍拍因激动微颤的青年的后背,“成功了就好,哭什么,像个小孩子一样,哈哈哈。”纵使他没有察觉同样从自己眼角一路滑下的水渍。

切国真的做到了,如自己期望那般……

至少,在这一件事上,自己也不会再悲惨地空留遗憾了。

 

 

 

 

足有两个月的时间,山姥切觉得自己的生活美好地如同幻梦一般——和三日月一同经营着咖啡店,跟着学做了几样简单的甜点;会一起出去漫无目的地闲逛,从暮色沉沉到漫天星光。三日月始终觉得自己不戴兜帽好看,于是一有机会就把他的帽子一掀,然后狡黠地躲过去好远,叫人又好气又好笑。可能是潜意识里对他此举的报复吧,自己每晚熟睡后都会不由自主地把男人的被子抢过去一半,直到三日月总算认输一般打着喷嚏新添了一床被子,顺便(在完全没有经过自己同意下!)换了一张更大的床。

他有记忆以来从未如此幸福的,与除了自己之外的某人相处的时光,截止于两个月后飘着细雨的夜晚。他拖着两个行李箱站在候机楼门前,而那个人,正仔细地为他系好围巾。

春季入学,对于国际生而言,意味着从冬日未尽时就要动身前往另一个国家。

三日月不紧不慢地叮嘱他一些关于护照,增减衣服之类的琐事,看似平静,但他好像拖了半天也没把山姥切的长围巾系成满意的造型,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着。

“你再不快点的话我就要误机了。”山姥切终于忍不住提醒道。

“啊,抱歉抱歉。”三日月终于放下了手。

但他没回头,山姥切也没有转身离开的样子,两个人只是沉默地对望。

三日月突然不合时宜地想,当下的场景简直适用于各种时代剧的套路。女主要远走高飞之时,男主突然强吻上去,然后是慢镜头回放,煽情的配乐,女主扑回到男主的怀抱,然后不顾一切地驾车而去,直到逃往某个再也不会被闲杂事物打扰的桃源里。

如果他还是几年前那个意气风发,自我中心得厉害的美术毕业生,绝对会把这种套路应用到实际中。

“来不及的话,就快走吧。”他轻声催促着。

山姥切微微仰起头对上他的目光。第一次踏进三日月的店中时,他也是如此地凝视自己。表面平静,却连自己都不清楚,究竟埋藏了多少在那样的平静下。

“我会想你的。”山姥切低语道。

“当然,我也会。”自己在回答。

再多的冲动和激荡在心里的情感最终只化为了落在唇上的轻轻一吻。

“当成是各自努力去变成一个更好的自己,然后再一起继续现在的生活,好不好?”三日月笑道,没有意识到此时从他安慰的话语中透出的沙哑。

通报时间表的机场广播回响了又一遍,山姥切点头,接着,转身远去。

 

 

 

 

他在回去的路上买了新的炭笔,画刷和水彩。

来到空无一人的屋中,三日月把他画崩的将近二十张草稿全部团成团扔掉。

这样不行,他直直盯着废纸团们。长时间没有练习,就算有天赋也是白搭。

某段不愿意追溯的经历再次浮现于意识中,但如今,他没有掩饰或是强行掠过,任凭他以往最希望永远深埋的回忆在眼前闪现。

他答应过切国,未来重聚的两个人都要变得比现在更好一些。

梦想?他把玩着细头的画刷。

以前的自己,嘴上说着不在乎,却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中,无视,乃至粗暴对待会为那时候的放弃痛苦而懊悔的,自己的本心。久而久之便刻意地想要抹去回忆,连带着自己当时的梦想。

但它们从未真正消失,如同从未离开自己的切国一样。

何必用已经发生过的悲剧惩罚自己?抓住梦想至少会比忍受痛苦好多了吧。

 

第二天,美院画室中的学生们,惊异地发现了出现在门口的一个蓝衣身影。

人群窃窃私语起来,甚至于有人露出了然于心的嘲笑,但三日月不在乎这些。

“你就是申请复读的学生?”从未谋面的导师发问。

“请多指教!”他的轻快与自然,就像多年前第一次来到这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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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真的回到美院了。”山姥切听罢,感叹道。

“当然,”像从前一样总身穿深蓝高领毛衣的三日月指了指挂在他们身后墙上的一组水彩,“为你的文作插画,我可是很认真的!”

他们坐在比四年前扩展了几乎一倍的店面内,一半仍保留为咖啡厅,另一半是三日月的工作室兼展览室。

“大部分画都被中介收走或者是送去参展了,只有这一组我一定要留下来,”三日月道,“我保证过,它们只能是画给你的,切国!”

由远方归来的山姥切看着他这副难得正经的模样控制不住想笑。跟交换礼物一样,他把棕色硬皮的书递给了三日月,“那么,作为交换,样书就送给你了。没想到真的出版了啊,这个故事。”

“那么,我能不能顺便再要个签名呢?”三日月调笑道。

“少来了。”……

一句句搭着话,两个人向店门走去。

“三日月。”山姥切忽然停下脚步,叫住了三日月。

“你说,”他环顾展室,以及街对面书店中铺天盖地的,自己所写的书的宣传海报,目光最后落在了三日月身上,“这样算是,我们梦想的终点吗?”

那个人向自己走近。

“远不够是终点吧,”他默契地握紧自己的手,“不过,可以算是‘更好的’,我们自己了哦。”

“确实比以前要好一点……”

“哈,那时我们都年轻嘛。”

打开门的瞬间有风吹过,但并不剔骨般寒冷。

“最近好像暖和一些了。”

“毕竟,现在算是早春了吧,”山姥切抬头望向苍蓝的晴空,眼神游离,仿佛坠入回忆,“转暖之后,不论从前的冬天有多冷,都不重要了……”

“别用话剧腔说话,切国。”

“……”

这样一个早春的午后,久别重逢的二人漫步在他们相遇的城市里,国立美术馆正分装好写有三日月宗近这一名字的永久馆藏证书,印刷厂内加印了山姥切国广所著小说的第三版。

不过,外界发生什么,都是无所谓的。

只要他们仍向街的尽头走去,十指相扣——

小小的春日奇迹就已经发生。

 

 

(全文完)

 

【以下是个人的一些叨逼叨,懒得看的跳过就行啦~】

 

首先为自己这个拖了一个月的坑道歉orz

上个月遭遇了defer+又双叒叕开始犯关节炎的双杀,颓成渣渣的同时偏偏又赶上一堆乱七八糟的年前任务……

心态崩得完全没法写东西,何况这也是我目前最喜欢的中篇,为了给它一个我能完成到最好的结局,就删了写写了删*n,才有现在的这个完结篇

非常!极其!由衷地向前来催更的太太们递上对不起!(ಥ_ಥ)

然后是关于这篇文的杂七杂八(可能会有某种程度上的ooc):

有太太写过,三山这对cp的萌点之一,就是两方性格上的矛盾冲突。

在我个人理解上,切国的性格是内向的,自卑的,但内心深处永远渴望被认可,以至于被爱。

而爷爷温柔,随和,待人接物都亲切,但本质上只会遵循自己的善恶观,极度的自我主义下其实很难真正与别人交心。

外热内冷&外冷内热,这是春日全篇中对于这对cp的基本设定。

然后是关于情节。

主线剧情简单得50字以内就能讲清楚

于是我把重点放在了细节上,

听觉,视觉,味觉,触觉

看到对方时,会偷偷想的某些事

会因你的某个动作心跳不已,因某句话内心淌血,也会因单单一个拥抱,一个吻而仿若重生

这就是恋爱。

 

感谢你看完了那么多字(〃'▽'〃)

以上

(后续也许会更短小的番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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