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Blooming,Withering(中)

*我流花吐paro,上文戳:(上)

*补充一点:三明和切国都是情感波动越大,各自症状越剧烈

*!轻度猎奇成分注意 !

*【一边写这个一边喝白菊可以说是心情很微妙了......】



药研的神情凝重了几分。他小心地,如同做实验时拈起一片组织标本那样托起三日月生长着花朵的指尖,覆盖着手套的两指突然一发力,将三日月食指端的黄花生生连着茎干掐了下来。对方的手本能地一缩,甲缝内渗出一滴芝麻大小的血珠。

“疼吗?”药研问道。

蓝发男人以拇指指腹压住这个微小的创面来止血:“倒不疼,不过,也可能是我感觉不到。”当真是这样,黄花被拔掉时只有一点点稍微拉扯皮肤的触感,远不能称为疼痛。

他一直怀疑这个身体中飞出花朵的病症带来的副作用之一,便是削弱了自己对于疼痛的感知能力。在落花症状还不算太严重的时候他还能正常出阵,但某次结束任务回到本丸时却双眼发黑——敌方薙刀将大腿割开了,一路流淌着鲜血,他却浑然不知,直到自己因失血过多而晕倒。

药研还在研究那朵花。三日月松开指腹,上面残留着血液干结留下的红色粉末,其他指头上的花仍大刺刺地绽放,没准它们的根系也在继续往皮肉下钻,在自己的经络里肆无忌惮地纠缠盘绕着。想到这里的他一阵恶寒,赶快把这个猎奇的想法从脑袋里轰出去。

“我不懂医术,但这种长出花朵的症状,也属于花吐症吗?”三日月的声音里藏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药研轻轻搓揉着花瓣,本该拥有充足经验的他当下却被困顿所扰:“我不清楚,我真的……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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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昨晚的风波过去后,山姥切倒是破天荒地睡了安稳的一觉直到第二天的黄昏时分。醒来时虽然头脑仍因为药物的副作用昏昏沉沉的,口中隐约残存着吞下去的药水锋利的苦涩,但好在久治不退的低烧,连带着前几天自己莫名其妙的混沌冲动,已经消失了。他觉得此时的自己平静如同一泓冷水——这才是自己理所应当的正常心态。

冷水自何来?当昨晚自己着魔般一定要去见三日月,然后果真因剧烈的过敏反应窒息时,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的目光越过焦急的堀川与山伏两兄弟,穿过长廊上的层层花瓣,看见满脸恐惧的三日月浑身颤抖着后退一步,再一步,接着转身逃离了长廊。那一刻山姥切狂跳的心便被沉静的冷水淹没,于是合上眼,任由自己落入黑暗。

三日月离开了,甚至没有回头。

这场景确实适用于审神者以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刷的剧中的分手戏……不,不能这么说,因为一开始就没什么感情因素掺杂其中,莫名爆发出的对三日月的……倾诉的渴求,充其量只是幻觉吧——自己在病痛中为了寻求安慰而将身体上的痛苦转移到精神上的借口。

想想也不可能吧,自己真会,爱上和自己毫无共同点的他?

“……山姥切?”

轻轻打开屋门的是审神者。她端了碗粥,蹑手蹑脚地经过相倚在沙发上,因看护了山姥切一夜的疲惫而仍在沉睡的国广家另外两兄弟,来到山姥切的床旁将碗放下,阻止了要连忙起身行礼的山姥切:“快躺好,不用在乎这个。”

“感觉好些了吗?”她关照道。

“好多了,谢谢主上您来探望。”

“能够……冷静下来了吗?”

“……嗯。”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审神者坐在床边,凝视着山姥切放在被子外的,因过敏而出着红斑的细瘦小臂,试图伸出手去握住他的胳膊,又怕弄痛了他而犹豫收回。她低头的片刻,山姥切看清了这个年轻的女审神者因劳累少眠而浮肿发红的眼睛,突然一阵难过连同羞愧促使自己开口:“对不起……我不该自作主张地去见三日月……拖累了大家……”

“没关系的,”审神者的微笑憔悴而淡然,“我们都有冲动的时候。”

“只是……”她停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你……喜欢着三日月吗?”

青年转过头去,用被子遮住了脸。

“抱歉,这么问也许太突兀了,像开玩笑一样,”审神者自嘲般轻笑了几声,接着恢复了平静的神情,“但是,你们真的如同玩笑中那样……在意对方,还是这些只是……传言?”她努力斟酌着每个出口的字眼,害怕会无意间刺伤付丧神的心。

山姥切将自己整个裹在被子里,自己沙哑的嗓音因此更加模糊。

“我想……我们只是同伴而已……”

他紧紧地抱着被子,好像抱着什么东西能缓解一些自己面对现实的胆怯:他是天下五剑的太刀,我是仿品的打刀,我们是属于同一本丸的同伴,这就是我们最深的交集。

这是我们真正的,唯一的……关系。

透过被子,他隐约听见审神者叹息一声。

“……是这样吗,那是我弄错了啊……”

山姥切感到呼吸有些困难,揭开盖在脸上的被子,转过身来。

“我想,要解决三日月的花吐症,您或许要去寻找其他的……咳咳……人选了。我不是,咳,他需要的人。”

“是呢……那就别再做无谓的牺牲了,”审神者稍稍拭了下眼角,半晌,换了个比较轻松的语调对山姥切说:“不过,你们俩的病不是互相影响也好办。你的病作为花粉症来治疗,只要与过敏源隔绝开来,很快会好起来的,别担心!”

目送着审神者离开,山姥切从床上直起身来。如主上说的那样,别担心,他宽慰自己道,过敏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再碰那些花就行。

也就是说,只要与三日月分开……

“咳咳咳,呃……哈啊——”

本以为见好的身体竟突如其来一阵极为激烈的咳嗽。山姥切痛苦地捂着嘴,咳嗽带动的抽搐似乎连肺都在绞痛。好难受,无法停下来,眼泪和指缝间咳出的血控制不住地滴落在白色的床单上。兄弟们惊醒了,急忙赶到床边,山伏撑住他的肩,堀川取出了含强效抗生素的喷剂。

床单被鲜血污染的痕迹烙在山姥切混沌的脑海中,转化为可笑的念头:我会因此而死吗,因对三日月过敏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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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吵吵嚷嚷的七人会诊,今天寂静无声。药研带来的从三日月五指上生长出的花摊在圆桌中间,因为被摘下来而蔫软。看上去与开放在菜园田埂间的小野花无异,但一提到它们的来历,所有人都能在这温暖的四月里忽而从心底浮起一丝寒意。

 “不管是用药还是直接摘除,都奈何不了新的花迅速长出来。”药研心事重重地翻弄病历,纸页哗啦作响。

这种诡异的,好似被植物寄生的症状,无疑远远脱离花吐的范畴了。

“三日月现在,是什么状态?”

“身体和精神还保持在正常的水平,但我不知道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如果被花朵……一直侵占下去。”

他们的主君掩住面孔,重重哀叹一声。

“以前老觉得花吐症有多么棘手,”她揉着酸胀的眼睛,像是后悔也像是自责道,“现在想来,要是单纯的花吐倒简单了,至少知道该怎么治疗。但是,发展到这个地步……”

没人接她的话,大家都不知如何是好。他们的研究课题已经从“都市传说的怪病”转化为“症状骇人的新型病症”,后一种显然比前一种还要复杂危险。

“也许说出来有些不合适,有一点,令我很在意。”一期忽然开口道,六个人齐齐望向他,这个向来体贴温柔的大哥哥反常地讪讪着。“没关系,说下去。”审神者鼓励道。

“虽然三日月殿现在居住的房间离本丸中心很远,但花朵产生出的花粉还是会四处飘散,”一期道,看向桌上残花的目光中似乎有一种畏惧,“问题是,这种病症,会不会随花粉……传染?”

全部人在听到最后一个词时像被长长的针刺了一下猛然一颤,审神者闪电般缩回了揉眼睛的手背。

事情远比他们料想中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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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山姥切的消极绝望相反,他的过敏症状确实如审神者祝福的那样一天天转好。咳嗽和气喘的发作频率比几天前降低了不少。药研开始逐渐减少他每天用药的量,甚至鼓励他多去屋外走走。

“呦!哈哈哈哈吓到你了吗~顺便,今天气色不错!”突然从背后冒出来的鹤丸猛一掀他的布,在他手忙脚乱扯住布的时机大笑着打招呼。

“可真是谢谢你今天份的惊吓了……”

两人并排走了一段,随意闲扯了些本丸内的日常事宜。鹤丸跟以前一样活蹦乱跳的,或许是本丸里和热闹春景最相衬的一刃。

只是没有看见,本该在春景出现的另一人。

“对了……”

鹤丸听闻停下脚步:“怎么了?”

那个问题在自己唇间盘旋了许久,却被自己咽了回去。

“不,没什么,有些走神。先和你走到这里,我得回屋吃药了。”

问与不问,大概都没什么差别,山姥切暗忖着拉起白布,一是为了挡风,二是为了掩盖一下自己刚刚表露出的某种不安神态。

鹤丸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离去的身影。

“你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吧。”拎着一篮竹笋的大俱利出现在自己身边。

“哈,我连多说的机会都没有啊,山姥切他根本没问出口。”鹤丸苦笑道。

“我对他们俩的事一点不感兴趣……”大俱利说着像是不在乎一样快步离开,“不过我得嘱咐你,在山姥切完全痊愈之前,别告诉他。”

“我当然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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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月怎样了?

这个没能在鹤丸面前问出口的问题化为了自己的心病,自己被他纠缠着直到深夜都无法入眠。

他认为自己是害怕从鹤丸那里听到的任何一种答案:不论是“啊哈哈哈哈,他什么事都没有啦”,还是“本不想告诉你的,他的落花比以前更多了”,都会令自己心痛。

至于会,如此心痛?

他起身打开了窗户。屋外月色正美,平静无风,庭院中不见一人。

连空气中那种暖暖的,好像阳光下晶莹透亮的野蜂蜜的甜香也没有了,只剩下消毒剂的味道。那是三日月掉下的花瓣的香气,自己过敏最严重的时期,本丸的空气里全是这种淡淡的香气。明知那就是自己的过敏来源,但好像就是为了挑战禁忌一样,自己于香气中微微松开捂紧鼻子的手,试图去呼吸一丝。纵使之后会咳嗽不止,但自己甘之如饴。

像着了魔一般……

一缕晚风将一朵金黄的雏菊吹到自己的掌心中,嫩黄柔软的……

那个他再也无法忘记的夜晚中,世界在狂舞于空中的花瓣间消失了,只剩下三日月离去的背影。

真是的,三日月……这是你的第几个背影了,对我厌烦到如此地步吗?

花朵已经完全没有香味了,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害处。山姥切回到床前,打开床头柜上的书,将雏菊夹在了书页中间。

花香和三日月他都没有遇到,但做完了这一切后,他如同得到了某种安抚般,将书抱在怀中,躺在月光下合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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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丸最北处的房间,窗和门都被封上了。从外面听来,屋内没一点动静。

紧锁着的门外,审神者和石切丸并排站着。

“说是隔离……其实也只能做到这一步吧,毕竟手入室的资源有限……”

“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吧,毕竟,三日月所患之症,无法靠祈祷治愈啊。”

“对不起……”

年轻的女审神者渐渐眼泪汪汪起来。

“我没能阻止他的症状恶化……”

没有埋怨什么,石切丸只是轻柔地为她擦去眼泪。

“我理解您,也会支持您的做法,毕竟您需要考虑到本丸的所有人。”大太刀稳重的话语令哭泣不止的少女稍稍镇静了些,“我相信三日月也像我一样明白这些事理,所以,请别自责。不用担心,天下没有治不好的病症的。”

“你说的要是真的就好了……我不想失去,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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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月蜷缩在屋内的墙角处,被空气中浓烈的甜香环绕着。脚边堆积了一摊枯萎落下来的,或是被强行拔下来的黄白花朵,但新的花朵很快就会从自己脖子以下的任何一处皮肤生长出来,一片一片,如同在自己的皮层上宣布它们的绝对主权。

他忽然想到自己遇见山姥切的第一天。

“我是三日月宗近。”

“哦……天下五剑吗……那你还是,别和我这个仿品待在一起了。”

与其他人热切的目光不同,那个人的态度出乎自己意料得冷谈。但后来,自己分明在余光中瞟到了他的身影,躲在走廊转角处,偷偷打量着自己。

为什么不过来呢?他抱着这样的疑问一次次故意接近白布不离身的打刀男士,结果都是被机动远超自己的山姥切远远甩开。

“那个人的性格就是有些别扭吧,”后来不知是谁向他说起,“他害怕和优秀的你待在一起,会被别人拿来比较。他超在意这些差距的!”

所以是说,离远点会更好?

于是那之后,三日月开始留意着不再总是和山姥切编进一队,搭伴手合内番之类。那个孩子不只是自卑,他也具有某种易碎的自我骄傲,或许就是别扭性格的来源吧。这么想,反倒是一开始老要缠着他的自己不对了。

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没深也没浅,三日月总担心他要再更近一步,山姥切又会飞也似地逃走了。某种角度上,这样的山姥切,就像一只怕人的小鸟。

但是三日月潜意识里,想让小鸟停留在自己的掌心上。

“你为什么非要和我在一块?”山姥切曾问自己。

“嗯……该怎么说,和你在一起比和其他人平静多了,老年人就需要这个呢,哈哈哈~”

……

胳膊上一阵麻痒,仿佛伤口愈合时的感觉。三日月揭开衣袖,手肘内侧的的皮肤上又开出一丛白色的小花,色泽如同覆盖在山姥切金发上的白布。

现在这个开满花的自己,怕是直接会将山姥切置于死地吧。

“……什么啊,和你待在一起,更无法平静下来了。”

抓住花朵的手狠狠一发力,将它们尽数从胳膊上扯了下来。皮肉因为自己的蛮力翻卷绽开,殷红的血在同一瞬间汹涌而出,流淌到地上染红了雪白的花瓣。不疼,一点都不。

三日月却宁愿这花朵扎根的伤口疼得撕心裂肺。

因为这样,自己就能知晓,自己是在为了什么以泪洗面。



【未完待续】

【更新:(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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