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therica

*抓住蜜柑日的尾巴做一颗小小的糖，开始吃蜜柑的第二年更喜欢他们啦！✧*｡٩(ˊᗜˋ*)و✧*｡

“你看你看呐~”

“哇哦好大一捧白玫瑰，好漂亮！”

“那个抱着花的男孩子站在这里都有一阵子了……”

“绝对是在等女朋友！”

“天哪为什么我的男朋友就没这么浪漫……”

 

三四个放学归来的女高中生结伴走出公寓楼的电梯。在瞥见抱着一大束柔软芬芳的白玫瑰，静静地靠墙而立的山姥切时，小姑娘们轻笑着窃窃私语起来。说笑声使得腼腆的青年慌忙举起花捧挡住脸。他的动作虽快，不过还是叫其中一个忍不住回头的女孩子瞧见了他几乎快要埋到花瓣里，两颊浮起两小团红晕的面庞。

“超级可爱的男孩子呀！我真羡慕他的恋人！”回头偷看的少女小声地对着朋友们欢呼。

“行了吧你……”

女孩子们走远了，楼道重新恢复了安静。像鸵鸟一样试图把脑袋藏进玫瑰花瓣里的山姥切可算扬起了头深呼吸一次。抬眼看看斜对角处写有“宗近”的门牌，又扫了眼腕表的指针：六点了，三日月仍没有出现。

 

 

 

一年之前的山姥切，对于花朵本身毫无感觉。

一年之前的此刻倒是足以叫他刻骨铭心：六月十五日下午六点，中雨，微风。一遍遍在给一位备注为“宗近学长”的对话框里打下长如小短文的内心独白，又一个一个字地删去。太老套了，太晦涩了，太狂妄自大了……细密的汗珠聚集在额头上好似密布在窗玻璃上的雨点，由在雨声中轻轻点在屏幕上的手指发送出去的信息，最终只有四个字：

【我喜欢你】

屏幕亮了两下。

【是不是大冒险输啦？(*ﾟﾛﾟ)】

【我是真心的】

SNS的另一端便再无回音。

六月十五日傍晚七点，中雨，微风。山姥切关上了手机屏幕，感觉自己的心里也在落雨。

一整晚的时间他有意不去碰自己的手机。等到临近午夜时分，为了确认导师发来的课题，他重新点亮屏幕的瞬间，赫然看见三日月对话框里的：

【我们见一面吧】，发信时间是一个小时之前。

如同听见了召唤，他草草披了外套拉上兜帽跑出公寓楼，冲进迷蒙的雨中。

三日月在大学校园外的花店等他。

远远已经望见了三日月伫立在花店前雨棚下的侧影。肯定已经等了很久了，他正百般聊赖地看着从房檐上淌下的水珠。空气中不仅有梅雨的潮湿气息，还缭绕着香气——花香，也许是玫瑰？

被雨浇得湿淋淋的青年冲进了雨棚下。

“对不……唔！”

没有任何犹豫忸怩，三日月转身把自己摁在了墙上，然后，唇上腾起像是被花瓣触碰的柔软触感。

雨夜的一切事物突然在眼前开始以慢动作播放：飞腾的水珠，交叉相扣的十指，正在亲吻自己的三日月。

“多亏了你，”他松开完全愣住的山姥切，悬在眼瞳中的新月大大方方笑了：

“这是我度过最好，最好的一夜了。”

山姥切煞白的脸色这才开始一寸一寸泛红，踉跄着扶墙起身。

“你……你的意思是……”

新月凑近了。

“就是这个意思！”

又一个漫长如雨的相吻中，山姥切第一次留意到氤氲在身边的花香。

一定是玫瑰的香气。

从那时候起，山姥切开始喜欢上了玫瑰这种花朵。

 

 

 

走廊的顶灯亮了，三日月没有出现。被山姥切抱着的其中一朵白玫瑰，蔫蔫着落下两片花瓣。

仅仅只是在那场秘密的雨夜告白一天后，三日月启程以交换生的身份前往远方的另一个学院。

其实也不是很远，十个小时的列车听上去至少比十个小时的飞机外加时差好受多了，他在三日月走后时常会这么安慰自己。而且，他们之前已经确立了某种不会轻易被距离分割的联系。

……真的吗？

两地相隔的后半年里，三日月的来电和回复越来越少。写论文，准备演讲，做研究项目，这类的事情太多了，他的理由多半是这些。

交换需要两个学年，而仅是第一年的结束已经让山姥切察觉到这段恋情的褪色。恋情？还不足以这么叫吧，哪有一次约会相聚都没有，甚至在表白第二天恋人就远走高飞的恋情？

就算如此，梅雨季还是叫山姥切想起了那一夜的花香，然后自己对三日月的思念不可控制地强烈起来，促使了他一系列的疯狂冲动：怀抱玫瑰搭上十个小时的列车来到陌生的城市，怀抱玫瑰敲响三日月公寓的门，怀抱玫瑰在无人应答的门前等了一个下午。

跨越千里送达的一个惊喜，却被冷落在了紧闭的门前。

说起来，一年前三日月在雨中等待自己时，会是现在这样的心境吗？

“我相信你，”后来三日月对他解释道，“我相信你一定会出现，所以我愿意等。”

但是自己能相信他吗？

双手最后背叛了内心拨出一串号码。

“三日月……？”

“您有什么事吗？”

“不，没什么，其实……”

“抱歉抱歉，我现在在参加一个很重要的活动，如果你没有要紧的情况，请您晚些再打来。”

挂断了。

电话那边的人甚至没有听出是自己的声音。

“呵……”

山姥切再一次把头埋进开始蔫软的花瓣里，深深吸一口。

梅雨的沉重湿气突然铺天盖地压来，沉重得让自己抬不起头。

香气淡了不少。

感情也是。

也许还没开始就已步入终结。

青年站起来，盖上兜帽，捧好从千里外亲自送到此处的花朵又独自一人回到了雨中。

 

 

 

这一天唯一的幸运大概是赶上了最后一班列车。山姥切左拐右探找到了自己的包厢。坐在窄小的床上，长长叹息一声，将边缘锈黄的白色玫瑰摊在了桌上。

对于三日月他自己来说也很不自在吧，所谓的恋人和自己分隔两地的日子，他在黑糊糊的玻璃上凝望着自己的倒影发呆。本应在恋情中品尝到的各种酸甜苦辣都被替代为单调的思念，或者是，被淡忘……

倒影中的空洞双眼里渐渐凝起一点垂在眼角的小小水珠。

包厢的门忽然吱呀一下。

“打扰了。”

率先闯进门的竟是一大捧包装在褶皱纸中的红玫瑰，小小的房间里顷刻被花朵的馥郁充盈。青年惊讶的湿润瞳孔中，层层叠叠的花瓣后，抬起一张长久未见的面孔。

“呦！”三日月怀抱着玫瑰，望见屋中的山姥切，震惊道，“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来，送给你玫瑰……”

一时间大脑空白的山姥切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那满满一捧娇艳的红玫瑰却递到了自己面前。

“巧了，我也是。”

三日月笑了，如第一次见到自己时那样。

 

 

 

“你要回校了？！”第二个消息继续挑战着山姥切的神经。

“抓紧时间提前把学分修完了，”三日月坐在他身边，珍重地把玩那捧已经开始枯萎的白玫瑰，“我可是个受不了异地的人……嘛，这些本来想到家再告诉你的。真是啊，现在这个惊喜应该发生在你家门前才对，没想到你先一步来找我了。”

“哦？所以我刚刚打给你的时候你说的活动……”

“还有比赶回来见你，更重要的事情吗？”三日月戏谑道。山姥切听闻又条件反射地扣上兜帽挡住脸，他还是不太习惯在三日月面前露出自己惊慌的样子。

“话说回来啊，我们连这事都能想到一块去，这大概能说是默契满分了！看来以后真正开始一起生活的日子也不会太糟糕。”

“默契？”

“对啊，就是默契。”

三日月朝着山姥切的方向转过身，一本正经地望着他的翠绿双瞳。

“比如，你现在在想些什么？”

那一刻山姥切心中掠过千万词句：思念他，担心他，想知道一年他的生活，想告诉他自己一年的经历，想与他相拥，想和他构思今后在一起的生活……

但是眼下最强烈，最不可忽视的想法，只有一个。

“我在想，一个雨夜里的花店……”

恋人微微垂下眼睑，离自己的面庞又凑近几分。

“巧了，我也是。”

他在自己的唇上低声呓语着。

（全文完）